欧福克 青羊宫的法脉与二仙庵不同

来源:  |  时间:2020-08-08 08:06:15

作者在二仙庵审阅传戒碑文作者在二仙庵审阅传戒碑文

二仙庵虽然原本是青羊宫的“别馆”,但作为丹台碧洞宗的祖庭,它越来越独立地发展。第一代住持就是陈清觉。二仙庵当时的规模已经很大,主建筑有两所:二仙殿(供奉吕洞宾、韩湘子)和吕祖殿(单独供奉吕洞宾)。我们今天所看到二仙庵的建筑当然已经不是当时的古庙,而是经过几番重修与维修的殿堂。二仙庵原有的建筑还有灵官殿、玉皇殿、斗姥殿、御书楼、醉仙亭等等。二仙庵首次重修于康熙年间。1721年,在三位官员的支持下,二仙庵的大殿得以重建。乾隆四十一年(1776年),吴本固、甘合泰修葺二仙庵,并将已倒在废圃里的张三丰诗碑重新竖立起来。 

二仙庵吕祖殿 欧福克摄影

二仙庵吕祖殿 欧福克摄影

嘉庆十九年(1814年),吕祖殿还一度成为了专祀吕洞宾的官方祠庙,因为吕洞宾已被纳入国家祀典。原来是江南一座吕洞宾庙宇被列入祀典,然后朝廷规定,在全国各省的适当庙宇也应祭祀吕祖,祠庙统称“纯阳观”。清代成都原来有一座破旧的纯阳观,官府的人感到难以重修,所以他们借用了二仙庵的吕祖殿,作为临时祭拜吕祖的场所。按照当时的安排,该殿要改称“纯阳观”,后面的二仙殿仍叫“二仙庵”。其实,编纂于1873年的《重修成都县志》中,二仙庵还列在“孚佑真君庙”的名目下。不过,最后传下来的名称是“二仙庵”,无论“纯阳观”还是“孚佑真君庙”,皆未能取代其原名。

 

1825年、1833年及1867年,二仙庵进行过不同范围的修缮、扩建。由于当时的二仙庵属于专祀吕祖的祠庙,官府时而出资、庀材,但道观大大小小的重修工程耗资巨大,因此绝对少不了四方善士的捐助。1830年,道众修葺陈清觉的坟墓,而刘沅专门撰写《碧洞真人墓碑》一文。毫无疑问,那时二仙庵的施主当中一定有刘家人与槐轩门人。

1849年,官方决定把二仙庵改为“十方丛林”,化私庙为公庙。署理四川总督裕诚在道光二十九年五月十日(1849年6月29日)的手谕中写道:“海岸赵公(良璧)有此善举,本爵部堂不得不附之骥尾,勷成前事,续接万缘。嗣该知宾罗道士抬送盆花至署。本爵部堂唤至后厅,询其往来,言与志符,故给与‘十方丛林’四字,与衔钤印,令其付梓刻额,张挂殿堂,以接十方大众,共登蓬莱,以续海岸前志。该住持等不得视为己物,独行把持,遗徒传孙,方可谓物为众有,一尘不染,真修炼之实行也。”裕诚手谕后还有“山石醉笔”的题词:“孚佑帝君赐二仙庵住持张永亮、知宾苗理圭诗一首:我曾跨鹤去游仙,三醉岳阳任自然,汝辈若能真有守,鸾车凤辇入云天。”

 

在阎永和(龙门派第十八代)的住持下,二仙庵开展了大型的传戒活动,并成为西南地区最重要的全真道场之一。自1893年至1897年,阎永和重建吕祖殿。当时,二仙庵的经济情况相当困难。该工程的完成全靠住持阎永和及居士张锡荣的努力和无私奉献。

 二仙庵尚未开放的元辰殿(斗姥殿)

二仙庵尚未开放的元辰殿(斗姥殿) 欧福克摄影


《重刊道藏辑要·二仙庵碑记》最后一篇铭文是一份非常有意思的史料,因为它反映出19世纪末二仙庵较为严重的经济问题。该铭文为国学生、候选县丞罗绪的官方报告,由二仙庵住持阎永和刻在石碑上,碑立于光绪二十三年九月初一日(1897年9月26日)。据罗绪的报告,十方丛林的资格与管理方式给二仙庵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。罗绪写道:“自此往来挂单,每日之供给浩繁,老病留养,每年之度支益绌,虽清斋澹粥,而百余口之众嗷嗷待哺,常有不给之虞。兼之近年重修殿宇,身负重债,益形困苦。在光绪十七年,官绅捐资,置买永安会义地,计十九亩,零载粮四钱,议归二仙庵经管,陆续葬满,又无租息可收,而不知者以为庙资富厚。”只因为在当地任过县令的几位高官了解内情,二仙庵因而被免除了苛捐杂税,其道众才得以勉强度日。由此看来,专祀吕祖祠庙的崇高地位,对二仙庵也没有多大好处,相反:“自奉旨敕建崇祀之后,庙中应有之焚献、岁修及道众口粮,皆无款可领。若动大工,则禀发库帑,虽皇恩宪德在在维持,而所发之数又不敷所用之数,得以苟存活者谨守此功德之田数顷耳。”对二仙庵而言,清末也是危机重重的时代。准备充当朝廷命官的罗绪也只好向同仁求情:“再四思维,只有沥情,叩恳仁慈,始终矜怜,通详立案,照旧准免夫马、捐输,永禁杂派,则祀典不荒,十方蒙赖,造福无量,感荷不尽矣。”

 

自19世纪下半叶至1947年,二仙庵的传戒活动共计六十余期,受戒弟子约六千多人。19世纪末、20世纪初也就是编纂《重刊道藏辑要》的年代,其带头人兼编辑为二仙庵方丈阎永和、井研贺龙骧、新津彭瀚然。当时,不少知识分子入过刘门,而且新津又是刘门的重镇,所以贺、彭二位是否槐轩门人,是值得一提的一个问题。刘沅曾孙刘伯穀老先生这样回答了这个问题:“据我记忆所及,听说过贺、彭二人为同门,但不敢肯定,因为无记载可证。”学界公认《重刊道藏辑要》的出版年是1906年。其实,雕刻其梨木经版的工程开始于1901年并历经十五年之久,一直到1915年才完成。由于阎永和羽化于1908年,《重刊道藏辑要》的雕刻、印刷工作最后由王伏阳等人负责。

 

20世纪上半叶任过二仙庵方丈的王伏阳(?–1953)是近代四川道教史上的重要人物之一。除了担任民国时期四川省道教会理事长之外,王伏阳还积极整理并刊刻道教典籍,在所刊出的书籍上署名“成都二仙庵退隐王伏阳碧洞山房刊”。民国时期的二仙庵还有一百多名道士,宗教活动很丰富,而且二仙庵内的“碧洞山房”是刊刻并出售道教典籍和劝善书的中心。当时二仙庵跟刘门的关系也应该是比较密切的。入民国后,青羊宫、二仙庵等道观再也得不到官方的支持,因此在维持这些巴蜀古庙的过程中,刘门等民间团体起了更重要的作用。王伏阳“碧洞山房”所刊出《老君历世应化图说》一书有刘咸荥(字豫波,1858–1949)的序言,绝非偶然。刘咸荥是刘沅第五孙、刘桂文之子。作为成都“五老七贤”中的五老之一,他当时不但是颇有名望的学者,而且是刘氏家学的重要继承人。王伏阳老方丈请刘咸荥为《图说》作序,不但证明王、刘二人来往密切,而同时说明刘家及槐轩门人对二仙庵的关照。

 

从1916年到1921年,二仙殿得以重修。因为二仙庵至今保存了刘咸荥所撰的对联与题记,刘门弟子和刘家当时一定是重修工程的重要施主。二仙殿大门有刘咸荥撰于1919年的楹联:“此地非洞庭湖畔,异蓝关马前,百花静吐空明水。二仙携天上琼浆,醉桥头秋月,一笛横吹澹荡风。”显然,吕洞宾、韩湘子二位神仙已不在原来的地方(洞庭湖、蓝关)出没,而在成都(青羊宫、二仙庵附近有百花潭)安了家。

  青羊宫(原二仙庵)印经院

青羊宫(原二仙庵)印经院 欧福克摄影


据刘沅曾孙刘伯穀先生介绍,民国时期的青羊宫是子孙庙,所居住的道士虽属龙门派,但戒律较松,可以饮酒食肉。与之不同,二仙庵乃是有传戒资格的十方丛林,因而其道众坚守清规。两座道观并非刘门的活动场所,但其与刘家、刘门的关系十分密切,特别是青羊宫。从清末开始,青羊宫几次修复已多靠刘家与槐轩门人资助。刘家与刘门弟子还给青羊宫买过田地和几间铺面房,以确保其常住收入。这些常住田除了平时从事农业生产之外,对青羊宫的收入还起过另外的重要作用。每年农历正月至三月,以二月十五日老君圣诞为中心,青羊宫开办“花会”,其常住地便成为了巨大的临时交易中心,道观的收入因而剧增。

 

清末民国时期的青羊宫和二仙庵虽仅隔一墙之遥,但它们是两座独立的道观,在管理、法脉和戒律上有本质上区别。青羊宫作为历史悠久的古庙,在社会上和民国时期的道教会组织里发挥了主导作用。但只有二仙庵是当时的碧洞宗祖庭、传戒丛林和道书刊印中心。青羊宫的法脉与二仙庵不同。二者虽同属龙门派,但青羊宫的法脉源于高道张清夜(字子还,号自牧道人,1676–1763),与二仙庵陈清觉所创的碧洞宗有别。

 

20世纪50年代,青羊宫与二仙庵进行生产合并,将两座道观改为“青羊宫花园”,后改称“文化公园”。到了80年代,青羊宫恢复为宗教活动场所,而二仙庵仍属文化公园,其殿堂用于餐饮业、文物市场等世俗产业。因此,“二仙庵”这一名字渐渐地被人们遗忘,丹台碧洞宗的祖庭已鲜为人知。2002年,二仙庵终于脱离了文化公园,在各种条件下(包括二仙庵部分建筑用于非宗教活动、产业)与青羊宫合并,恢复为道教宫观。二仙庵还新建了山门,由著名书法家刘奇晋先生(1942–2019)题匾。有趣的是,二仙庵的山门至今紧闭,只能先入青羊宫,再从三清殿东侧拐进二仙庵,因为二仙庵山门前的地盘以及道观旁的园林仍旧属于文化公园。 转自: 行脚成都公众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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